洗滌塔：船舶減排的「雙刃劍」？

為應對船舶日益嚴重的空氣汙染問題，IMO劃定了硫氧化物排放控制區（SECAs），以減輕硫氧化物（SOx）和顆粒物（PM）對區域環境的影響。在這些區域內，船舶必須使用硫含量不超過0.1%的燃料，以滿足排放控制區的要求。
船舶洗滌塔（或稱廢氣清洗系統，EGCS）幫助航運業達到了硫排放限制，改善了空氣品質，但這些裝置往往將汙染物從空氣轉移至水體，引發了新的環境隱憂。儘管混合式洗滌塔等最新技術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這一風險，但問題依然存在。
德路裡ESG部門根據現有數據與案例研究，分析了洗滌塔技術在運營與環境方面的影響。這些發現旨在促進行業利益相關者展開更深入的探討，而非提供最終結論。
概述
根據《國際防止船舶汙染公約》附則VI，目前全球共有四個硫排放控制區，另有三個新區域已獲批。地中海硫氧化物排放控制區已於2025年5月1日正式生效；挪威海和加拿大北極排放控制區將於2027年3月1日實施。地中海硫排放控制區將與現有的北海和波羅的海排放控制區共同構成一個歐洲超級排放控制區。為進一步減少硫氧化物對空氣的汙染，2025年4月，海上環境保護委員會第83屆會議批准增設東北大西洋排放控制區，進一步擴大了該超級排放控制區的覆蓋範圍。

圖1 超級排放控制區 Source：IMO
洗滌塔的普及
洗滌塔最初因極低硫燃料油（VLSFO）供應問題而受到關注。早期設計旨在將硫含量3.50%的重油（HFO）硫氧化物排放降至0.50%，隨著技術改進，現可進一步將排放控制在0.10%以下。在新排放控制區航行時，合規燃料的高成本可能增加航次費用，除非船舶已安裝洗滌塔。
自2018年起，溼式洗滌塔快速普及，全球安裝量從326套激增至2024年底的6,050套，佔全球船隊的5.34%。這一增長主要受硫排放法規及重油、極低硫燃料油與低硫船用柴油（LSMGO）之間的價差驅動。

圖2：洗滌塔安裝趨勢 Source：Clarkson
洗滌塔真的解決問題了嗎？
多項案例研究表明，洗滌塔只是將汙染從空氣轉移到了水體。雖然該技術符合現行環保政策與規範，但研究指出其評估明顯忽視了海洋環境影響。美國環保署（EPA）列出的多環芳烴（PAHs）及有害物質清單中，未包含極具危害性的烷基化多環芳烴，這使得洗滌塔排放水的環境影響評估並不完整。多個項目研究發現，主要毒理學影響與烷基化多環芳烴、釩及萘類物質相關。洗滌塔排放水還會破壞海洋食物鏈——它會抑制浮遊生物食性的無脊椎動物和魚類幼蟲的存活與生長。

圖3：對海洋環境的影響
Source: Sciencedirect, Study on Comparing emissions of polyaromatic hydrocarbons and metals from marine fuels and scrubbers (Anna Lunde, H., Ida-Maja, H., et al., 2021)
日益嚴格的洗滌塔禁令法規與舉措
為恢復受損的生物多樣性，全球已採取多項措施，包括通過《全球生物多樣性框架》、歐盟《歐洲綠色新政》下的《2030生物多樣性戰略》、《自然恢復法案》、「Natura 2000」生態保護區計劃，以及瑞典和《奧斯巴公約》締約國提出的洗滌塔嚴格禁令提案。
《奧斯巴公約》締約國針對開環式洗滌塔排放開展的模型研究表明，多環芳烴（PAHs）的影響以及修訂後的IMO指南中金屬濃度管控標準仍存在不足。作為公約成員國，瑞典政府已決定全面禁止其領海內所有洗滌塔排放，並分階段實施禁令：
1. 第一階段：從2025年7月1日起，禁止開環式洗滌塔的廢氣及廢水排放。
2. 第二階段：從2029年1月1日起，禁止包括閉環式在內的所有類型洗滌塔排放。
混合式洗滌塔的驅動因素與市場趨勢
儘管當前市場對加裝洗滌塔船舶的需求呈上升趨勢，但關於洗滌廢水長期影響的爭論仍在持續。隨著多國禁止開環式洗滌塔，船東將被迫採取替代措施——要麼選擇閉環/混合式洗滌塔，要麼使用低硫燃料。然而，多項針對閉環系統排放水樣的案例研究顯示，當橈足類生物接觸5%濃度的洗滌塔樣本水時，會在一天內死亡。
考慮到即將實施的排放控制區新規、各國領海全面禁止洗滌廢水的嚴格措施，以及近期關於閉環式洗滌塔的研究，混合式洗滌塔因其商業適用性和易於適配的特點成為更優選擇。若船東選擇閉環/混合式洗滌塔，則需要更大艙容來儲存廢水，以便轉移至港口接收設施。我們建議船東在新造船安裝洗滌塔前，務必審慎考量這些因素。
船載碳捕集與封存系統的不確定性
船載碳捕集與封存（OCCS）作為新興技術，在多數方案中需先將廢氣冷卻並脫除硫氧化物，再進入二氧化碳捕集單元。該工藝所需的廢氣冷卻與脫硫過程均由溼式洗滌塔完成，因此洗滌塔成為多數OCCS系統的必備組件。
當前區域性的開環式洗滌塔禁令將對OCCS系統形成制約，因為該系統依賴溼式洗滌塔來實現冷卻和脫硫功能。在此背景下，乾式洗滌塔等新技術可能成為更優選擇。該領域亟需加快研發進程，並通過更多試點項目驗證乾式洗滌塔的可行性。
結論
在決定為船舶加裝洗滌塔時，船東應充分關注全球對溼式洗滌塔水體汙染問題的警示。OCCS製造商與船東同時需考量採用乾式洗滌塔或其他技術方案，以實現發動機尾氣的脫硫與冷卻處理。